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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认识新时期民主党派的历史任务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九三学社中央主席
韩启德
1989年12月，根据邓小平同志的指示，中共中央在广泛征求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意见的基础上，制定颁布了《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可以说，这是一部由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共同起草的纲领性文件。《意见》贯穿了两条主线，即坚持共产党领导和充分发扬民主，并将此规定为中共和民主党派长期合作的共同行动准则。它标志着我国多党合作开始步入制度化、规范化的轨道，标志着人民民主政权自我完善的运行机制已经逐步形成，因此，它无疑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历史文献。
一
中国共产党在长期革命斗争中，同各民主党派结成了亲密的合作关系。新中国成立以后，这种合作关系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发展。1956年，随着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民主党派性质发生历史性转变，“我国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已经基本上解决，几千年来阶级剥削制度的历史已经基本上结束，社会主义社会制度在我国已经建立起来”（《中共党史参考资料（八）》第523－524页），由此中国完成了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我国各民主党派在向社会主义转变中，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认清了历史发展规律，跟上了时代潮流，从而迈上了一个与共产党长期存在和发展的新起点。1956年，也是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上重要的关节点。在赫鲁晓夫主持下召开的苏共二十大，对斯大林的错误，尤其是个人崇拜、个人专断和严重破坏民主与法制的错误作了系统揭露，比较集中地暴露出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政治体制中的问题。
面对国内、国际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共领导层感到了进一步探索适合中国的建设社会主义道路等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对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和民主政治建设等问题开始进行深入思考。1956年4月，毛泽东同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论十大关系》的报告，在谈到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时，首次提出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随后，毛泽东同志又提出了“两个万岁”的思想，即“共产党万岁”、“民主党派万岁”。他说：“我们有意识地留下民主党派，这对党，对人民、对社会主义很有利。打倒一切，把其他党派搞得光光的，只剩下共产党的办法，使同志们中很少不同意见，弄得大家无所顾忌，这样做很不好。”（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册第813页）周恩来同志也作了解释：“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实际上就是扩大民主，……建设社会主义，没有互相监督，不扩大民主，是不可能做好的。”（《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第350页）此后，中共八大政治报告以党的文件的形式确定了“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1957年4月，邓小平同志在题为《共产党要接受监督》的报告中，把这一方针阐述得更为透彻：“有监督比没有监督好，一部分人出主意不如大家出主意。共产党总是从一个角度看问题，民主党派就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出主意。这样，反映的问题更多，处理问题更全面，对下决心会更有利，制定的发展政策会比较恰当，即使发生了问题也比较容易纠正。”（《邓小平文选》第一卷第272－273页）显然，在中国政治发展进程的一个重要时刻，毛泽东同志等中共高层领导人的视角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需要民主党派监督这种政治性合作的必要性。但是，这种探索因“左”的思想的干扰而被阻断。1957年的反右斗争扩大化，特别是1966年开始的10年“文革”，我们犯了与前苏联同样的错误，多党合作遭到空前严重的破坏，几至名存实亡，国民经济也濒临绝境。直到“文革”结束，这一切才成为历史。
二
随着对“文革”这一特殊政治现象的深刻反思，人们越来越多地深入到制度层次探究原因。1980年，意大利记者法拉奇访问邓小平同志时向他提出一个问题："如何避免类似文化大革命那样的错误？"邓小平同志说，这要从制度方面解决问题。他认为，这样长时期、全局性的政策失误，尽管有个人责任问题，"但是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重要"，因为"制度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全党的高度重视。"（《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333页）1987年10月，中共十三大把政治体制改革的任务提上了日程。十三大报告指出，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坚持'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方针，完善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进一步发挥民主党派和无党派爱国人士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
为了使多党合作这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体制更加规范化、制度化，1989年1月，邓小平同志建议中共中央："组成一个专门小组（成员要有民主党派的），专门拟定民主党派成员参政和履行监督职责的方案，并在一年内完成，明年开始实行。"根据这一指示，中共中央立即邀请各民主党派领导人会同中共中央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以及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全国政协等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一起，共同组成了专门小组。当时的九三学社中央常务副主席孙承佩代表九三学社参加了小组工作。1989年春，九三学社中央召开专题研讨会，在全面总结过去我社参政议政、实行民主监督方面经验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提交给专门小组。经过近一年的反复研讨、修改和协商，12月30日正式形成了《意见》，并颁布实施。九三学社作为八个民主党派之一，自始至终参加了这个文件的研究和协商，九三学社提供的意见和建议在文件中得到了充分反映。从《意见》的制定、形成到颁布实施，这个过程本身就体现了多党合作精神，再一次表明了中国共产党维护这一基本政治制度的决心和诚意。
《意见》第一次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由"政治制度"进一步明确为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从而强调了这一制度的长期性、稳定性。第一次提出了"参政党"的概念，明确了民主党派参政党的政治地位。第一次提出了民主党派新时期的主要政治职能是参政和监督，明确了民主党派参政的基本点和发挥监督作用的重要原则措施。以《意见》的颁布为标志，我国多党合作逐步走向制度化、规范化。1992年，中共十四大把完善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列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内容。1993年，中共中央采纳民主党派的建议，向八届人大一次会议提出宪法修改补充条文，经人大会议通过，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载入宪法。从此，这一基本政治制度上升为国家意志。1997年，中共十五大又把这一基本政治制度纳入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纲领。
江泽民同志在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确立和实行适合国情的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对一个国家的发展和稳定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这是根据我国历史和总结国内外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得出的一个重要论断。这一论断在实践中已经获得越来越广泛的共识。《意见》颁布15年来，为了坚持好、完善好、落实好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中共与各民主党派共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
三
中共十六大以后，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集体上任伊始，胡锦涛总书记就走访各民主党派中央，让我们切实感受到中共中央对民主党派工作越来越重视，也更加求真务实了。去年一年，中共中央与各民主党派中央的政治协商和高层座谈会共计19次，其中有11次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参加的座谈会，胡锦涛总书记亲自参加的座谈会有6次。温家宝总理在去年4月召开的与各民主党派中央负责人和无党派人士代表的第一次座谈会上就明确提出，这样的座谈会每季度要组织一次。温总理在今年2月5日召开的座谈会上计算了去年座谈会的次数，发现不仅完成，而且超额了。确实在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政府都会与民主党派协商，也非常重视民主党派的意见，希望能够从中得到好的建议。去年抗击非典时期，我提了一些建议，受到中共中央高度重视，并得到落实。在2月5日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的座谈会上，我对城市医疗服务体制改革问题提出了五方面建议，同样受到高度重视，出席会议的吴仪副总理立即指示卫生部采取相应措施，并请我组织相关专家，由她亲自主持座谈会，广泛征求意见。
除了座谈会这种政治协商形式外，各民主党派中央主席还可以给胡锦涛总书记与温家宝总理直接写信，反映重大社会问题，而且这种以"直通车"形式写的信很快就能得到回复。比如，王选副主席就信息产业的一个重要项目写信给胡锦涛总书记，提出具体建议，现在他的这项建议得到了很好的落实。我给胡锦涛总书记直接写信反映三江源地区生态保护问题，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胡锦涛总书记与温家宝总理批示后，国家发改委召集各相关部门开会研究，使得这个建议很快得到落实，现在，用于三江源生态保护的75个亿的经费已经审批下来了。 这些都说明，中共执政能力和水平在不断提高，对民主党派发挥作用寄予厚望；同时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伟大实践，也为民主党派履行职能提供了非常广阔的空间。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总结实践经验，努力提高民主党派参政能力显得更加必要和紧迫。
多年的实践让我们深刻体会到，民主党派在新时期要大有作为，首先必须正确认识新时期民主党派的历史任务，也就是，民主党派要有一个正确的自我定位，否则，在实践中就容易出现"错位"、"越位"或者"不到位"的现象。正确定位是正确工作的前提。我认为，民主党派要为维护中国的基本政治制度、完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加强政治文明建设做出贡献，就必须把围绕我国经济和社会全面发展参政议政作为新时期民主党派的主要任务。中共十六大提出发展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作为参政党的民主党派，把发展作为自己参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是顺理成章的事。去年11月18日，中共中央召开党外人士座谈会时，胡锦涛总书记明确提出，民主党派必须紧紧围绕发展这个第一要务，把发挥参政党的职能和作用落实到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上来。今年1月17日，中共中央召开党外人士迎新春座谈会时，胡锦涛总书记就这个问题有了更进一步的阐述。他在讲话中希望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继续在三个方面做出努力：第一，坚持学习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巩固多党合作的政治基础，把广大成员的智慧和力量集中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宏伟目标上来。第二，坚持把发展作为参政议政的第一要务，为实现经济持续快速协调健康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做出新的贡献。第三，坚持加强参政党的自身建设，不断提高参政议政的能力和水平。学习锦涛总书记的这段讲话，我体会，一是他再次强调了民主党派的一切工作要围绕发展这个中心；二是他特别强调了参政议政工作，提出要把发展作为参政议政的第一要务；三是强调参政党自身建设的目的是要"不断提高参政议政的能力和水平"。中共中央《意见》，把新时期民主党派的主要任务确定为参政议政与民主监督。民主监督，监督什么呢？既然执政党已经把发展作为第一要务，那么我们也自然首先是要监督执政党在推动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当中的所作所为。实现民主监督的形式与途径很多，但最主要还是通过参政议政来实现的。因此我认为，围绕我国经济与社会全面发展参政议政是新时期民主党派的主要任务。实践证明，只有为国家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我国的民主党派才能真正体现出与中国共产党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关系，才算真正担负起时代赋予的光荣任务，才真正符合新世纪参政党的要求，因而才能真正为维护我国的政党制度与基本政治制度做出贡献。同时，也只有在为国家发展而奋斗的过程中才能真正了解民情、反映民意、集中民智，才能真正争取人心、凝聚力量，而团结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万众一心搞建设、谋发展。最后，也只有围绕发展这个中心，民主党派的自身建设才能有目标、有动力、有尺度、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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