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展望

 

 

尹文英走上科研之路

尹文英

 

时光匆匆而去,似乎就在“弹指一挥间”,从我第一天踏进实验室的大门,屈指算来,至今已经走过了五十七个年头了!在这长长的岁月里有欢乐,有激情,有多少难忘的日日夜夜,经历过烽火连天的战乱时代,也亲身享受到和平幸福的美满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可算得上是多彩的人生、幸福的人生、无憾的人生!科学研究是我自幼梦寐以求的理想,也是我最热爱的工作!

在报考大学之前,自己考虑选择哪一个系将来才能为国家富强出一点力呢?首先想到的是地学。谁知道在我考取当时在重庆的国立中央大学,到学校报到时,由理学院院长欧阳翥教授(兼生物系主任)面试,他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对我说:“女孩子读地学不合适,你还是到生物系来吧,我们欢迎你”,说罢,笑呵呵地把我的名字勾到生物系了。就这样改变了我的初衷,这算是第一个机遇吧!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1946年中央大学迁回南京成贤街,这也是我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要考虑毕业后到哪里找工作。虽然系主任早早表态要留我做助教,但我自己并不特别喜欢长期做大脑组织切片方面的工作。正在犹豫之际,英国寄生虫学家史若兰女士(N.G.Sproston)应聘来中央研究院动物研究所工作,于1947年暮春来中大参观访问,由于当时系里缺乏女教师,就由我作陪接待三天。临行时,史先生问我毕业后到哪里工作?我说尚未作最后决定,她接着说你愿意来做我的助手吗?当时对我来说真是喜出望外,到“最高学府”中央研究院工作,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如愿的!所以当时就很坚决地回答:我愿意去!就这样,很快办好了各种手续,终于在1947年8月1日我来到上海岳阳路320号3楼123号实验室报到,开始了我的科研之路。这也就是我的第二个机遇!

说到我的第三个机遇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由于国家调整科研单位在全国的布局,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于1954年从上海搬迁到了武汉市,而我的家庭仍然留在上海,经过几番周折直到1963年我调回到上海,正在等待接受新的任务时,却在天目山偶然地发现了原尾虫,这类只有1毫米的细长小虫,过去在我国还没有过记载,这些微小的虫子竟是陪伴我后半生的可爱的伙伴。

从1947年到今天我主要从事过三个方面的试验研究工作。

最早是做史若兰先生的助手,进行鱼类寄生虫分类鉴定工作。新中国建立以后由于淡水养鱼业的迫切需要,水生所决定到我国最主要的淡水养鱼区浙江菱湖设立鱼病工作站。我们首先对鱼病采取了防重于治、防治结合的方针,展开了防病养鱼试验和鱼病门诊、出诊工作。在三四年时间里,通过全站的共同努力,对十多种最重要的鱼病找到了有效的防治措施,并在全国推广,完成了当时国家农业四十条中对于鱼病防治方面的任务。记得1953年我们开始在菱湖的一个破庙中设点开展工作,老乡们都不愿意让我们到他的养鱼池中施药治病,生怕把鱼治死了。所以发现了鱼病以后,还需要费尽口舌才能让老乡同意给他的鱼治病。后来治好了一批鱼,每天就有人提着水桶把病鱼带到门诊部来检查,然后我们就去放药、治病。等到我们撤离工作站时,老乡们送来了锦旗,敲锣打鼓地来欢送我们。

第二个工作就是原尾虫系统分类的研究,由于这类虫个体小、又生活在富有腐殖质的土壤中,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它们的形态结构、内部器官、发育生长等等都比较特殊,对于它们的分类地位、系统关系等,各国的学者持有不同的意见,争论不休。我们为了澄清这些多年来未能解决的学术问题,已经前前后后花费了四十年的时间,虽然发表了近百篇的学术论文,一步一步前进,阐明了一些问题。时至今日可以说还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尚须继续努力!

在研究原尾虫的同时,发现土壤中还生活着千千万万不同的各类动物,又从文献资料中了解到这些土壤动物不但对农业、林业可持续发展、对环境污染的指示与改善能起重要作用,而且和人类的生活、衣、食、住、行诸方面都有密切的关系。因此,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们在不同场合宣传、提倡并且开始组织在我国开展土壤动物学的研究,当时得到不少学者的理解与支持。从1987—1996的十年间先后组成有近百位动物学家和昆虫学家参加的研究集体,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两次重点资助下,完成了我国三大气候带(温带、亚热带、热带),七大地理区(东北、华北、蒙新;青藏、西南、华中、华南)的基本调查,记录了三千多种各类土壤动物,进行了生态功能试验和环境毒理试验。除发表论文多篇外,还集体写成专著5种,供在全国普及推广使用。这是我主持的第三项工作。

我国在昆虫(六足动物)分类学和动物分类学方面已经有丰富的积累和较高的学术水平,然而近年来动物系统发生研究尚未引起学者们的关注。因此,从2002年开始我们又协同二十多位有关学者开展了《现生六足动物高级阶元系统演化与分类地位的研究》项目,也得到国家基金委的重点支持。

走过了五十七年的科研之路,我深深体会到不论做什么工作都要有新意,特别是科学研究,如果工作中始终按照一套模式、一种方法、一个思路去做,得到与前人一模一样的结果,这岂不是成了工厂生产,还能算做科学研究吗?因为科学研究是解决前人尚未解决的新问题,只有一步步创新,在技术、方法上,更重要的是在思维认识上,永远不停滞,才能常研常新,始终活跃在科学发展的前沿。长时间以来我自己写了两句话:“创新是科学研究的灵魂,勤奋是事业成功的保证”。我经常以这两句话来自勉,这里也希望和同志们共勉。

 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同时代的人可能也怀着不同的信条。现在报纸上常常见到的人生信条是体现人生的价值。至今我还不大理解,人生价值是如何计算出来的,可能这也是一门新的学科。对我来说,已经年过八十有三,自然是大大落后于时代,谈不上什么“价值”了!我的人生信条是“安贫乐道”。对于安贫乐道,我自己的解释大体是,不计较个人生活待遇、职位高低,专心致力于科学研究。事实上,这也是我的人生写照。

  


联系电话:010-82553522  传真:010-82553524
Copyright © 2003 www.93.gov.cn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三学社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