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老师在我心中永生

九三学社中央研究室   李 书

 

我喜欢王选老师。因为他让我感到亲切,平易近人。我不能相信他就这样走了!2006年2月19日上午,我缓缓地行进在与他告别的队伍里,感到脚步是如此地沉重,心,也沉沉地无以复加……。我望着他,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无法把安睡在鲜花翠柏中的他与往昔见到的洋溢着朝气的他联系在一起,我无法抑制内心的哀痛,泪水在我脸上流淌,我情愿相信生命有再生有轮回。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1995年12月的九三学社第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委(扩大)会议上王选老师当选为九三学社中央副主席后,他到位于北京安定门外蒋宅口的九三学社中央机关参加主席办公会议。会前,秘书长刘荣汉带着他到各办公室视察,当时我是九三中央社讯的执行编辑,正埋头于即将发排的稿件中,听见有人说,“这是社讯编辑部。”我抬起头,见到身穿甲克衫的王选老师已来到我们办公室,他边说着“你好”,边向我伸出手。“您好”,我慌忙站了起来。他微笑着,在我们握着手对视的瞬间,好象早就认识一般。他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又探下身子看看我的办公桌上的一摞摞稿子,从那眼镜镜片后面流露出来的眼神儿充满灵气、睿智,又有些顽皮,那眼神儿透着的是坦诚、平和,又是那么朝气、热情。那么高的职务,却没有一丝官气;那么普通,普通得就像你、我,就像一个来串门的邻家大男孩儿,一个好朋友。我感到特别可亲、真挚,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人,有时就是这样简单,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儿,就可以使心与心近得没有距离 。

1996年12月中旬,九三学社在香山饭店召开第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委(扩大)会议,会议内容之一是增选中委和中常委。我荣幸地作为为计票工作人员参加会议服务工作,并负责给就坐在主席台上的主席和副主席发选票以及引领他们走到票箱去投票。主席台桌子下横七竖八躺着交错纵横的电线,当我把选票发到王选老师那儿时,他轻轻地嘱咐我说:“小心脚下。”顿时,一股暖流沁入心肺。尽管我来不及说些什么,事情好象也很小,却让我体会到王选老师是如此善良,人世间的友爱是如此美好,让我想把工作做得更好。

我常在想,作为一个科学家、一个学有所长的专家学者视事业为生命,再把有限的时间、精力切割给九三学社的发展,该是什么样的超人 啊!他太忙了,也太累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他越来越清晰地进入了我的视线。我默默地关注开始和九三学社有着联系的他的一切,他的名字出现在九三学社的刊物上,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九三学社的一些大会、小会中。冥冥之中,我觉得自己会为他在九三学社的历史上书写下浓重的一页,我愿为这个了不起的人做些什么,在所不辞。1998年年底,我从九三中央社讯编辑部调到九三学社中央研究室专门从事社史研究工作。1999年,我随机关其它几个部门赴外省联合调研。在王选老师的家乡——无锡,我知道了更多的关于他的故事,对他愈加崇拜。但这时我也知道他的身体十分欠佳,自此一直默默地期盼着他身体健康,他的健康状况竟成了心中始终放不下的一种牵挂。

2004年,为推动九三学社的自身建设,发挥社史存史、资政、团结、育人的社会功能,我当时设想筹办一个不定期刊物《社史研究》,并大胆请求主席和在京副主席为其题写点什么,没想到立刻得到了他们的鼎力支持。鉴于王选老师的身体状况,很长时间我不敢向他开口,也很犹豫。后来鼓足勇气抱着“试试吧”的态度将办刊宗旨和拟定栏目,如:中共中央领导谈九三、社史论坛、昨天与今天、史海钩沉、人物素描、地方社志略、访谈录、知识问答、来信摘登等以及想请他题写点什么的一股脑地告诉了他的秘书。我的心忐忑不安,担心他生病的身体,担心他繁忙的工作,担心他应酬太多……没报什么希望,然而,我万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一个写着“转交李书”的大信封到了我的手里,大信封里面原来是王选老师的题字:“发扬九三光荣传统  科教兴国再立新功      王选  2004.10.11.”,他的秘书打来电话,说,刊物出来后一定多给王选老师寄几本。如今信封、题字依然,人却逝去,睹物思人,禁不住热泪滚滚,心中的怅然、悲痛,难以形诸笔墨!

 

我佩服王选老师。因为他伟大,他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和进步做出了彪炳史册的让我们为之骄傲、自豪的贡献。今天,王选的名字和业绩,人们耳熟能详,家喻户晓。正如人们所说:使用电灯、电话就会感谢爱迪生,使用印刷和电脑,我们同样会忘不了王选。

王选老师眼光敏锐,洞察力非凡,是有着远见卓识,顽强拼搏精神的科学家,他的思想、人品、高尚情操铸就了他的成就,我崇拜他。他是一个无论生还是死都使人们感到震撼的人。西方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才开始采用“轮廓加参数”的描述方式(即称为提示信息或控制信息的HINT技术),而王选老师早在70年代末就提出并实现了这一方法,成为世界上使用这一方法的第一人,这一发明成为华光和方正激光照排系统的基石,获得了欧洲专利和8项中国专利。多么了不起!

王选老师是海内外驰名的我国计算机汉字激光照排技术的创始人,他负责研制的华光和方正电子出版系统引起我国报业和印刷业的一场技术革命,使我国出版印刷行业告别“铅与火”的时代,开辟了“电与光”的新纪元。他的重大成就,不仅祖国人民给予高度评价,而且赢得国际上广泛尊敬和赞誉。他荣获过各种大的奖项,如:1985年获首届中国发明协会发明奖,1986年获日内瓦国际发明展览会金奖,1987年获首届毕?N奖,1987年和1995年两次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989年获中国专利金奖,1990年获陈嘉庚技术科学奖,1995年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奖、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进步奖,获2001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他还先后获全国教育系统先进工作者、首都楷模等一系列荣誉称号。尽管如此,面对莫大荣誉,王选老师始终低调。他在总结自己的成长历程时说,“这些成绩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如果哪一天我王选自己说‘这是我一个人发明的’,那一定是我脑子发昏了,那一天也就是我科学生命结束的开始。”他一直呼吁要发扬团队精神,增强民族凝聚力,发挥邓稼先等老一辈科学家在研制“两弹一星”时所表现出的团结协作精神,推动中国高科技产业的振兴。他多次表示,自己的创造高峰已经过去,已是“伏枥老骥”,今后对他个人贡献的衡量,在于能培养出多少个超过自己的年轻人。

1998年,《北京晚报》的记者问王选老师:“如果您有机会成为百万富翁,您会接受这笔在知识分子看来乃是天文数字的巨款吗?”王选老师回答:“你问的巨款,如果是我的劳动所得,我会欣然接受,然后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就在这一年,王选老师将自己多年来获得的30万元奖金捐给了北大数学学院,设立了奖学金,奖学金的名称没有叫“王选”,而是叫“周培源数学奖学金”。2002年,他用获得的2001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奖金及学校给予的奖励金共900万元设立了“王选科技创新基金”,支持和鼓励青年科技工作者从事具有基础性、前沿性的中长期科技创新技术研究。

生,他改变了一个时代;死,他又是那么超然、那么从容。早在2000年10月王选老师患病之初就已写好遗愿:“人总有一死。这次患病,我将尽我最大努力,像当年攻克科研难关那样,顽强地与疾病斗争,争取恢复到轻度工作的水平,我还能为国家作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对方正和计算机研究所的未来充满信心,年轻一代务必‘超越王选,走向世界',希望一代代领导能够以身作则,以德、以才服人,团结奋斗,更要爱才如命,提拔比自己更强的人到重要岗位上。我对国家的前途充满信心,21世纪中叶中国必将成为世界强国,我能够在有生之年为此作了一点贡献,已死而无憾了。”

这就是我心中的偶像,我终身学习的榜样!有哲人说过:“当生命到了尽头,就只剩下三件事——你热烈地爱过吗?你充实地生活过吗?你学会放弃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了吗?”我想,王选老师的一生对此做了最好的回答和诠释。

王选老师不仅是北大“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精神的典范,更是中国千千万万知识分子的楷模。他以热血和生命为九三学社历史、为中华民族腾飞的进程铸下了辉煌,树立起不朽的丰碑。作为一名九三学社社员,一名普通的九三学社中央机关工作人员,我为九三学社有这样的杰出领导人而骄傲,更为中华民族有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而自豪!“成就等身身不老,后人继业业长存”,王选老师的风范与日月同辉,王选老师在我心中永生!

                              2006年2月20日  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