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

朱增祥:九三学社洛阳基层组织的创始人


20世纪初,上海滩酱园星云遍布。其中,万字号酱园最为鼎盛。在万字号137家酱园中最大的一家铺子里,有一位15岁的少年算珠翻飞、穿梭不停,他账目精准、腿脚勤快,很快就赢得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广泛赞许——他就是“神童”朱增祥。

朱增祥,1900年生于江苏太仓浏河小镇,九三学社社员,九三学社洛阳基层组织的创始人,1997年在上海因病去世,享年97岁。

早年峥嵘岁月

20世纪20年代,国内军阀四起,政局风雨飘摇。不少志士贤达怀揣的实业救国梦想纷纷破灭。创办实业可以富甲一方,但是,有国才有家,国破家何在?当时的上海,开明人士送子女出国留学已然成风。朱家人决定选送族人赴国外学习先进文化,以图救国。聪明好学的朱增祥成了家族公认的不二人选。

1919年,朱增祥从浏河出发,坐了一个月的邮轮后,终于抵达巴黎,进入法国工业专科学校深造,并在此期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1928年,作为第八批留苏骨干,朱增祥又奔赴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毕业后又入工兵军事学校。其时,朱增祥实现了留法勤工俭学向旅欧勤工俭学和以学文化、学科学向学习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及斗争经验的转变。

留法和留苏的几年里,朱增祥开阔了视野,增长了知识,涤荡了灵魂。正是这段特殊的经历,奠定了他一生为民请命的志向和扎实的学术功底。回国后,遵照党的安排,朱增祥先在上海中共中央组织部工作。被国民党抓捕入狱后,他历经拷打却矢志不渝,被释放后又立即投入爱国救亡运动当中。新中国成立前夕,朱增祥进入私立政治学院任政治教员,作为主讲马列主义的教授,他深受学生爱戴。后来,他又先后进入北京汽车、拖拉机制造学校、洛阳拖拉机制造学校任教,三尺讲台见证了他别样的人生。

从学徒到账房先生,少年朱增祥少年老成、快速成长;从江南到法国,再到苏联,他横跨亚欧、学贯东西;从党内工作到高校教授,他转战战场、阅历丰富。在那段峥嵘岁月里,朱增祥默默地为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前半生。

朱增祥很少给家人讲新中国成立前他为革命奔走、为国家请命的历史。所以,子女们对父亲早年的记忆显得遥远又缥缈。“文革”期间,朱增祥曾亲笔写过3万余字的回忆文章。可惜的是,在那风雨飘摇的年代,这类自传文章往往被断章取义后用作打压知识分子的“武器”。于是妻子含泪烧毁了朱增祥的手稿。从此,朱增祥的很多阅历再也无从查起。

筹建九三学社洛阳组织

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劳动人民建设家园的热情空前高涨。历史给朱增祥提供了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广阔舞台。1955年10月,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苏联援建的“一五六”重点项目之一——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在洛阳建厂奠基。作为当时中国机械工业、农机工业的长子,第一拖拉机制造厂急需大批专家、技术人才。1956年9月,响应党的号召,朱增祥作为原重工业部的总工程师开赴洛阳,进入洛阳拖拉机制造学校,任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实习工厂主任,投入火热的建设事业中。两年后,表现优异的他又被调入洛阳机床厂,从事技术工作。

1949年12月,朱增祥因工作需要加入九三学社。到洛阳工作以后,他很快发现河南还没有九三学社的基层组织。作为一名九三学社社员,朱增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洛阳安顿好后,朱增祥便立即开始着手考察、发展社员,并多方奔走,筹建九三学社洛阳基层组织。

功夫不负有心人。1957年1月6日,九三学社中央正式批复九三学社洛阳基层组织成立——这是九三学社在河南省最早的基层组织。22年后的6月,在洛阳、郑州、开封三个直属小组的基础上,九三学社河南省委员会得以成立。敢为人先的朱增祥被载入洛阳乃至河南省统一战线的历史。

晚年老骥伏枥

1979年,80岁的朱增祥再任洛阳一拖总设计师,恢复工作的朱增祥仍然斗志昂扬,单位也极力挽留他。但是,考虑到80岁的高龄已不适合继续奔波在车间一线,在家人的再三劝阻下,朱增祥终于同意退休,从洛阳回到上海。虽然已经80岁了,退休反而成了朱增祥为国效力的新的起点。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回到上海以后,朱增祥开办学校,教写字、教法语。朱增祥的书法非常漂亮,至今宝山很多店面的门头还是他写的。朱增祥和九三学社上海市委会积极联系,主动参加各种活动,先后担任过宝山区政协委员、进过“政协之友”、做过九三学社上海市委会的顾问。凡是九三学社的会议,他都坚持乘坐公交或步行前往参加。直到1993年,94岁的朱增祥肺炎、前列腺炎等四病连发。

朱增祥生病期间,女儿的工作正处于爬坡过坎的关键时期,只能晚上陪护父亲。九三学社上海市委会知道他的情况以后很是关照,不少九三学社社员还到家里帮忙照顾。94岁的老人却很少和人谈及病痛,反而很是感念九三学社对他的照顾,常常向人念叨九三学社的关怀。病情得到控制之后,朱增祥参加九三学社的活动不得不减少。

朱增祥极富生活情趣,是一位可爱的老人。直到他去世前,始终坚持每天剪指甲、下象棋、看报纸、早晚两次擦身。女儿要为家里请个保姆,朱增祥会问人家“会不会下象棋啊”。朱增祥的一生是“飘逸”的一生,香烟、咖啡和红酒相依相伴。考虑到身体原因,1988年,朱增祥一次性把抽了几十年的香烟戒掉。1996年,96岁高龄的他再次以惊人的毅力,戒掉了钟爱有加的咖啡。

朱增祥生前对长江三峡饶有兴趣,直到去世前还多次向女儿朱若兰提出想亲自到三峡看看。当时女儿的事业正处在关键时期,便打算过两年再带父亲走访三峡。没想到,直到父亲去世,也未能实现夙愿——这也成了朱若兰一生的遗憾。值得欣慰的是,在老一辈九三人的感召和传承下,一代代九三学社人积极为三峡工程建设建言献策、奔走请命,直接推动了这一举世瞩目浩大工程的立项和建设。

一生乐观简朴

在朱增祥的一生里,物质和名利都淡如云烟,为国家效力却重若泰山。不管经历怎样的困难磨炼,不管经历怎样的曲折迂回,他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理想主义精神”贯穿了朱增祥一生。

“文革”期间,朱增祥身心均遭到迫害,没日没夜地“接受改造”,拉平板车、到工地搬砖头。他并没有因此消沉。人们看到:昔日的总工程师,俯身弯腰,给一线工人倒水;抬头拭汗,给年轻工友推车……只要能为国家作贡献,他无怨无悔。

80年代初,平反后,朱增祥恢复了“文革”前每个月工资75元的待遇,单位给其补发工资4000多元——这在全国推崇“万元户”的年代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但是,他只给家里留了400余元,其他的全部用来捐建单位给图书馆。日常接济给工友的钱,他也从来不记账。

退休时,女儿朱若兰看到:除了两箱书,80多岁的老父亲竟然什么都没有带……铺盖卷呢?父亲说:“送给工友了!”刚回到上海时,朱增祥没有住房。“国家还很困难。咱们不要给组织找麻烦!”他默默地和爱人借住亲戚家。说是“家”,其实是利用露台上养鸽子的平台,临时搭建出9平方米的小屋。80多岁的他找来废弃的设备包装板,打成床板和家具,一用就是几年。

每每回忆起父亲,朱若兰都会说起一段往事。她留上海工作后,远在洛阳的父亲特别牵挂。有一年,知道自己出差时将途经洛阳。父亲特意请了半天假,火车刚一停靠站台,他就挤进车厢,拉着自己嘘寒问暖。不知不觉中火车发车了,他直到三门峡才下车。朱若兰说:“后来,每每读到朱自清的《背影》,脑海里都会不自主地浮现出父亲在三门峡车站下车,和我依依惜别的场景,总是忍不住黯然落泪……”

(作者:冯立培,洛阳市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