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国广播公司（BBC）在其世界新闻栏目的黄金时段， 以“How ultrasound destroys tumours without surgery”（没有外科手术 看超声波如何摧毁肿瘤）为题，作了3分16秒的报道：肾癌患者David Atwell在经过超声消融治疗后，仅3天就奇迹般重返网球场的病例。报道显示，David Atwell打完网球，回忆起接受治疗的经历：“整个过程我感觉用了1个小时左右，或者两个小时，似乎比我预期的时间短。我留院观察了1晚，第二天回家，3天以后我就站在了网球场上”。牛津大学丘吉尔医院泌尿科顾问医生David Cranston 教授谈到了手术治疗过程：“每次发射超声波都可以产生一个小米粒大小的损伤。当我们在病人身上操作的时候，你就是把这些小米粒先平面后立体地排列起来，这样就把肿瘤给‘涂’掉了。这就是用传统的超声来发现肿瘤，用高能量的超声波瞄准并摧毁肿瘤。”David Cranston 教授认为：“随着技术的发展，超声消融治疗拥有广阔前景。而且，这就是外科手术的未来！”

2002年，重庆海扶(HIFU)技术有限公司的大型医疗设备——JC型高强度聚焦超声治疗系统首次出口英国牛津大学，结束了中国在大型医疗设备方面完全依赖进口的局面。当时，BBC（英国广播公司）专门报道了牛津大学引进的这一来自中国的超声治疗设备及HIFU治疗技术的原理。9年后，海扶公司第2台超声治疗设备再次落户牛津大学，这也是海扶公司出口到发达国家的第21台超声治疗设备。BBC的目光再次聚焦“海扶”。

不开刀、不流血，从体外对体内做手术，实现无创治疗。这一世界医疗界的梦想，由九三学社中央委员、超声医疗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重庆医科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系主任、重庆海扶（HIFU）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智彪率领海扶团队变成了现实。22年如一日，王智彪及其重庆海扶团队，坚持走原始创新之路，使我国在超声无创治疗领域首次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使人类医疗方式实现了由“有创”到“无创”的革命性变化。

“海扶超声聚焦刀”的学术名称是高强度聚焦超声肿瘤治疗系统，就是利用超声波的组织穿透性和可聚焦性，将超声波在体外定位，在体内癌灶处聚焦，瞬时使聚焦处升温达60℃以上，让肿瘤凝固性坏死而又不损伤周围正常组织，实现“无创”切除实体肿瘤。

自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历时11年研发、实验和此后又10多年的实践与完善，王智彪及其海扶团队建立起一整套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领先于世界水平的超声无创治疗理论和技术体系，并在全球率先推向临床应用：世界第一例聚焦超声无创保肢治疗骨肿瘤、保乳治疗乳腺癌、保肝治疗肝癌、保子宫治疗子宫肌瘤等都诞生在中国，患者至今生存都在10年以上。

正由于此，与医疗器械国际标准均由西方率先发布的“行内惯例”不同，2003年，中国国家药监局颁发了世界上第一个设备标准；2005年，国家卫生部和中华医学会颁布了世界第一个临床应用标准。海扶先后获得46件国际发明专利、77件国家专利，并获得2000年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九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重大科技成果，被列入2010年“973计划”。

2002年，在英国牛津大学，王智彪与对方发生了一场激烈辩论。对方问，用中国产品治疗英国病人，可能吗？王智彪回答，当然可能，我们在中国已做了几千例临床手术，效果都很好。对方说，在中国做1千例，不如在我这里做1例。王智彪强压住愤怒说，好，你们可以做。手术结果让对方心服口服。牛津大学丘吉尔医院立即认购1台“海扶超声聚焦刀”，实现了中国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大型医疗设备首次出口西方发达国家的历史性突破。

自西医传入中国以来，从诊断到治疗，从医疗技术到医疗器械，中国一直处于跟跑状态。在世界医疗器械庞大的产业链中，长期以来中国几乎连跨入门槛的机会都没有。以牛津大学为突破口，海扶超声聚焦刀得到欧盟CE等认证，中国大型医疗器械获取进入国际市场的第一张通行证。西门子公司也放弃了对该技术的自主研发，选择与海扶公司合作。目前，海扶相关设备已出口英国、日本、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韩国、沙特等13个国家和地区。

距萌生研究念头已20多年了，可王智彪说，对他而言，研究超声无创治疗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生命。“那个孩子的哭声一直烙在我的脑子中。”王智彪讲述了一个沉痛的故事：1983年，他从重庆医科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附二院妇产科做大夫。一次，一位年轻母亲生下小孩后，不幸患上绒癌，子宫内长了肿瘤。经过化疗，最后这位母亲不是因为癌症，却因为化疗导致肝肾功能衰竭去世。孩子刚1岁多，不知妈妈为什么不理人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王智彪问自己：可否有一种方式，在杀死肿瘤的同时，却不伤害人体其他正常组织与器官？

1988年，王智彪开始攻读研究生，选择“超声对胎儿的安全性”作为研究课题。他和同伴们发现，超声波达到一定量可导致胚胎死亡。“能否将超声波这一‘杀伤’效应运用于疾病治疗，比如肿瘤？”创新的思想“火花”在脑子中冒出。从那时起直到1999年获准正式临床应用，王智彪和他的海扶团队进行了长达11年的研究与实验。这是一场世界范围内的科技竞赛。早在上世纪40年代，就有美国学者最先提出用高强度聚焦超声从体外实施无创治疗的概念，这一诱人的设想吸引美、德、英、日等发达国家科技界进行了半个多世纪的探索，但由于超声在生物组织内聚焦规律的复杂性，无创治疗这一梦想始终被搁浅在研究阶段。

王智彪和他的团队在世界上首次提出了三个全新理论概念：生物学焦域，主要针对超声波在生物组织内聚焦形成凝固性坏死刀尖；超声生物物理剂量，主要针对施放多大“量”超声波能使病变组织完全损毁而不损伤周围正常组织；声环境，主要针对不同的器官组织对超声波的不同适应量。

11年、几十个人、数万次实验。每一点细微的改进，每一丝看似不起眼的进展，都凝聚着无数的艰辛与付出。超声波在生物组织内聚焦是世界范围的难题。超声波发声面与聚焦点横截面之间的合适比值是多少？从几十几百倍到几千上万倍，数千次实验，最后得出在1000至2000倍之间最安全有效。聚焦点横截面直径控制在什么范围最佳？从50微米到十多毫米，又是数千次实验，最后得出1至2毫米效果最好。

在用大动物猪做实验时，又一个难题横亘于前：超声波往往没有损毁病变聚焦点，却使正常组织大面积损伤。一次次实验摸索，一个个寻找问题症结和解决方法。发现猪的毛孔充满空气，而超声波不能在空气中传导，在水中传导最好。就剃掉猪毛，抽干空气，补充上水。这一点后来在临床上得到广泛应用。超声聚焦治疗中，生物体被超声覆盖区域置于水中。原以为水越凉越好，这样可使因超声传导导致的热度上升尽快下降。可实验中发现，水温如与体温差别过大，两者之间的温差界面就显著了，使超声传导出现紊乱。后来在实验与临床上，水温都被控制在与人体常温相近的温度。为摸索超声波杀死肿瘤而不损伤周围正常组织，从1994年到1996年，实验做了整3年。

11年中，海扶团队痴迷一般，反复实验。大家对那段艰难的日子刻骨铭心，“但擦干眼泪，还要接着干”。 海扶靠的就是这股拼搏和坚韧的精神。正是出于对科技创新的执著、对祖国科研事业的忠诚，王智彪及其团队蜗居斗室不自弃，面对失败不气馁，开放合作不自闭，从1988年至今23年，坚持走原始创新之路，中国超声无创治疗技术和事业才能在穿越黑暗、迷雾、险滩后，站到世界最前台。

王智彪深有感触地说，产学研用联动体系以海扶公司为主体，在医院临床应用中发现问题和提出需求，由学校提供智力支持并进行基础研究，公司开发产品，再回到医院临床应用，生物医学工程系则负责培养后续人才，“如此往复，形成良性循环”。以这种高效集约的产学研用联动机制为保障，适应“超声无创治疗”对多学科紧密结合攻关的需要，海扶逐渐探索出一种医工交融的有效运行模式。从科研、成果转化到产业化的全过程中，医学工作者与工程师共同参与每个环节，深入沟通，相互交融，共同攻关。通过精诚合作，海扶不仅实现了原始创新，还对器械设备持续实施技改200多项，医疗方案已进入第六代，大大提高了手术效率。如今，杀死一个直径8厘米肿瘤的时间已由原来的10小时减少到2小时之内。

先行一步，能否领先一路？一向低调的王智彪说，科技创新，只有起点，没有终点。要实现持续创新，始终保持领先地位，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一茬接着一茬干。“未来10年，我们在超声无创治疗创新上将实现再一次突破，核心技术将实现质的飞跃。”王智彪说，现在治疗难度比较大的肿瘤，比如甲状腺肿瘤、多发肝癌、部位深的肝癌等，未来几年治疗将变得更容易。一些目前还不能进行超声无创治疗的肿瘤，比如颅内肿瘤等，在未来两三年内将实现突破。甚至，他们正在研究利用病变组织和正常组织不同生理差异，对病变区域实施一次性损毁，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要一个点一个点去杀。

以王智彪为首的海扶人，没有局限在技术上的攻城略地，而是站在全社会的高度来考虑人们尤其是患者生活的幸福。他们对科技的理解，已经上升到了人性和哲学的层面。

子宫肌瘤病是女性最常见的妇科病，育龄期女性中子宫肌瘤发病率高达20%—40%。我国有6500万女性患有子宫肌瘤，子宫切除是当前最常见的手术，其中每年有150万女性因此失去子宫。但切除的不仅仅是一个器官，同时被剥夺的是作为女性的很多权利。王智彪说，海扶超声治疗因其“无创”，在治好病的同时，不仅保留了子宫，也保留了“生活的幸福希望”。

王智彪率领团队的名片上，右上角都有一片天蓝色图案。那是大海，“海扶”的“海”字含有大海之意。“扶”没有用福、富等字，乃取“扶正祛邪”之意。“海洋是人类生命诞生地，代表希望与未来。(穆建民)